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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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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我感覺好一點,身體逐漸恢覆力氣,已經被人送到校醫院。醫生給檢查了一下,說:“可能有點中暑,給打一針吧!”

我劉海譽自覺生平除了畏懼權貴,沒什麽怕的,但是打針這點,真怕得要命。反應過來醫生說的什麽,立馬從床上翻起來嚎叫:“我不打!”但是腦袋暈得不行,只能又躺下,嘴裏還嚎著:“不打,別碰我!”說著雙手拎上褲腰,不許人動我。

可能身體比較虛弱,醫生又比著針頭在我眼前晃,我直接在床上哭起來。

小時候老媽帶我去打針,我就鉆在人家床底下哭喊,死也不打。最後被老爹拉出來,圈住手腳,扒下褲子,硬是叫護士把針紮到屁股上。

可是針一紮上,我全身緊繃,針管裏的液體根本推不進去。老爹有時候和我的力氣抗衡不住,手上松一下,我便能掙脫開,針頭一下拗斷,連在我屁股上。但我根本顧不上,帶著針頭四處跑,再被捉回來拔針,屁股都腫了一塊。

這種恐懼一直留在我腦子裏沒能褪去。如今情景再現,我卻沒有逃跑的力氣,只能哆哆嗦嗦往墻根蹭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:“不打,我不打!我不打!”

“怎麽了?”一個熟悉的,清甜的,帶著焦急的聲音闖進來,有點不知所措。

“你看你這病人,打個針,這麽大人哭得和要宰他似的!”醫生頗覺長見識了,語氣有點無奈也有點戲謔。

感覺有人過來,坐到床沿上,我淚眼朦朧看看她,抹了把鼻涕:“我不打,死也不打!”

她的聲音很軟,有點哄我的意思:“打了針才會好,很快的,就一下。”

我不信,誰的話也不信。我扶著床起來,惡心的感覺湧上來,幹嘔兩聲,還是下地往外走:“我只剩了半條命,你給我打針,就是要命!”

寶兒急得不行,忙拉住我:“不打針,輸液好不好?輸液?”見我對輸液沒抗拒,忙轉頭問:“醫生,能不能輸液?”

醫生應該頗無奈,不過還是點了頭,我便被拉回來輸液。她給我手背紮針的時候,不免嘲笑:“我從沒見過哪個男人哭成你這樣。”見我冷冷瞪她,笑了,指指我頭上的傷問:“這個怎麽弄的?”

“車禍,上個月去檢查,醫生說還有淤血沒散。我暈倒會不會和這個也有關?”我現在比較惜命。

她點點頭:“可能。我勸你多養一養,腦子裏的問題可大可小。”

打上點滴,醫生便到外面去忙。我看看寶兒,伸手拉她的手,她也沒拒絕:“我沒事,你上課去吧,等我輸完去找你。”

她沒有走,反而在我身邊蹲下來:“車禍是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唔,很早以前,已經沒事了。”我安慰寶兒,忍不住去摸摸她的臉蛋。

寶兒抓著我的手貼住,眉頭微微隆起:“上次見你,還沒有……”

“嗯,是那次回來以後的事,喝了點酒,所以……”我可不敢和她說,把她狗賣了這事,“駕照也被吊銷了,以後不能開車,很不方便。”我勉強笑笑,和她開玩笑。

她並沒有笑,看我的眼神有些回避:“那次你為什麽……那樣就走掉?”說完看我的眼神恨恨的,“因為不是去找我的,所以不想見我?”

“沒有。”她這麽問讓我覺得很心疼,那時候的心酸和絕望一股腦往上沖,“我怎麽會不想見你。那種地方,除了找你,我還能找誰呢?”

見她只是盯著我,又說:“我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。我打了那麽多電話,發了那麽多信息,你都不回;後來回了一條,卻是讓我遇見更好的人。你這樣算什麽?是不喜歡我了,還是又喜歡了別人?”

寶兒還是不說話,惹得我情緒越發激動:“告訴我,你是不是喜歡了別人?”

“是。”她定定看著我的眼睛,“反正有些人喜歡我,也只是嘴上說說,他能找別的女人,我不能找別的男人嗎?反正他都要和別人結婚了,我喜不喜歡別人,又有什麽關系。”

“我說的是氣話,氣話!你難道聽不出來嗎?我恨不得在你心口挖個洞,天天住進去,我哪裏有心機找別的女人!你到底要怎麽才明白?我的心意你到底怎麽才明白?是不是真讓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?我都快沒辦法了,你知不知道!那時候我真想,隨便找個人結婚算了,就能斷了對你的心思和幻想。出車禍的那一瞬,我腦子裏突然冒出個很可怕的想法,覺得真好,終於要死了。”

我的眼淚不爭氣掉下來。當時我真覺得累了,死了真好,可以解脫,可是想到父母,又覺得實在對不起他們,才讓自己活過來。

寶兒給我抹掉眼淚。我看到她腮邊也掛著淚珠,覺得自己的心思終於可以對她說,終於可以讓她知道,高興又委屈,眼淚反而掉得更厲害。

寶兒抱住我的腦袋,讓我靠在她身上,就像每次我安撫她一樣安撫我。良久,她嘆出口氣,鼻音非常明顯:“我剛剛說的也是氣話,你難道聽不出來嗎?”

她這麽說,我心裏的情緒更多,一時不知怎麽表達,索性就勢鉆在她懷裏,“嗚嗚”哭個不停,把她弄得一點辦法沒有:“別哭了,你,你哭成這樣,丟不丟人,讓人家看到笑話。”

“反正剛才該丟的都丟盡了,誰愛笑話誰笑話去吧!老子心裏難過!”

我和寶兒和好了。

我就知道,只要她乖乖回到我身邊,我什麽脾氣都沒有,什麽話都聽她的。

有次尚楊驚奇問我:“為什麽你們和好得這麽容易?”

我諱莫如深教育他:“早前告訴過你,孩子會哭有奶吃,男人會哭才會贏,你不信!”惹得尚楊翻白眼兒。

寶兒抱著大摩二摩在地毯上打滾,我默不作聲坐到她背後。

寶兒走的時候頭發剛剛過肩,現在已經披到後背上。我伸手把她前面的頭發圈住順到背後來,露出光潔的脖子,先湊上去吻一吻,然後變戲法一樣,把項鏈戴到她脖子上。

寶兒看著垂前的小吊墜,撥弄兩下,回頭看我。

“以後不許再還回來!”我故意沈聲警告,“真不要了,隨手扔哪兒都行,別讓我看見。”

惹得她笑起來:“唔,以後我就把你送的東西變賣掉,再攜款私逃。”把我氣得咬她的脖子。

兩人鬧了一會兒,乏了。我枕手躺在地毯上,她枕著我的肚子橫躺著,拉著我的一只手玩,不知想起什麽,笑出來。翻個身爬過來,看著我:“林汐落和我說,你去找人家發瘋。”

現在說起這件事,想不起當時的情緒是怎麽翻江倒海,只覺得沖人家一個局外人亂發脾氣,是有點好笑。我瞥瞥寶兒,笑說:“不是我找她發瘋,是你真的把我惹瘋了。”

她湊過來蹭蹭我的臉,是安撫,也是歉意:“對不起啊,其實當時我想的很簡單。因為不知道許薇什麽時候會醒,所以我也不能確定自己什麽時候能回來。我怕你等我等得沒希望,就想讓你死心算了,然後去過自己的生活。但我發了那句話,其實馬上就後悔了,你知道嗎,我當時心裏一點不比你好過。想到如果要你等那麽久,會心疼;想到你不再等我,更心疼。所以我發了那句話,後來又撤回了。我心想,你看到我撤回,肯定就知道我後悔了。但你一直沒理我,後來我忍不住,想聯系你的時候,發現你把我刪了。我當時特別難過,以為你不喜歡我了,哭了好久。”

我盯著寶兒委屈巴巴的小臉,覺得又溫暖,又心疼:“我,我沒看到你撤回,看到你那條信息以後,手機就突然壞了。後來換了新手機,也看不到原先的消息……就刪了。”

“壞了?它怎麽壞得這麽不是時候!”寶兒顯然沒想到什麽不對,就是覺得我因此誤會了她,很委屈。

“其實林汐落和我說,你想見我,包括媽媽和我說,你去找她的時候,我心裏特別難受,但是那時候許薇還沒有醒來,我真的一點心思也沒有。他們是我的親人,你是我愛的人,我沒有辦法拋下他們去找自己的幸福,那樣我不會快樂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把寶兒的小臉捧起來,親一親,“都過去了,現在一切變好,就好了。”

於雯和她老公臨行前,說要請我和寶兒吃飯。

寶兒聽我講了他們的故事,不由咂嘴感嘆:“我覺得於雯姐非常勇敢。女生在這種事情上真的很吃虧,她們在遭受□□的時候,要承受身體和心理雙重創傷;等這件事揭開的時候,還會受到來自身邊人,甚至社會的冷眼和不公平。就像於雯姐,她本來是受害者,卻得不到來自男方家人的任何體諒。這個社會,還有人心,有時候真的很讓人失望,甚至絕望。許多女生在遭受了這種事,因為懼怕這件事揭穿後的壓力,所以選擇隱忍,讓那些施暴者逍遙法外,可能再去傷害別人,惡性循環,就是不斷有女性被傷害。不知道什麽時候,這個社會才能進步到,保護女性的手段不只有法律,而是可以形成一種觀念,一種人性。”

我聽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有點傷感,於是開玩笑逗逗她:“寶寶,我覺得你跨專業的時候,可以去學社會學。”

“哎,我和你說正經的!”寶兒狠狠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。

“唔唔,正經的,我知道是正經的!”我告饒著從寶兒手底下鉆出來。

寶兒不滿,“哼”我一聲:“你根本沒認真想我說的話!你想想,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我身上怎麽辦?你能像現在這樣,喜歡我,接納我嗎?”

“別亂說,怎麽會發生在你身上!”

起初我的確把這事當閑話,就當隨便聊聊。寶兒這麽說以後,心裏隱隱不舒服,也開始害怕。

“你這是掩耳盜鈴。你當然不希望發生在我身上,但是誰能預料,萬一呢?海譽哥,萬一這種事發生在我身上,你是像於雯姐丈夫的家人那樣,厭棄我;還是選擇和我站在一起?”

“沒有萬一!”我定定看著寶兒的眼睛,強迫她不要想這種假設出來的荒唐事,“如果有萬一,天涯海角我也會殺了他!”

因為這是我的信念,所以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格外發狠。寶兒有點怕我這種樣子,過來摟住我的脖子安撫:“隨便說說的,現在不是什麽事都沒有嘛!”

她抱了我一會兒,再開口的聲音已經很低:“海譽哥,無論怎樣,我都希望你好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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